1947年2月27日下午二時許,專賣局查緝員三人在延平北路、南京西路圓環交會處之天馬茶坊附近廊下,查獲一名販售私煙的四十歲寡婦林江邁,欲將其香煙悉數沒收,林婦跪地苦求。葉姓查緝員以手槍槍柄,敲擊林婦至頭破血流,昏倒在地。路人激憤,蜂擁喊打之聲四起,查緝員棄車奔逃時,又開槍誤擊旁觀市民陳文溪。群情更加激憤,乃將卡車上之私煙,拖到圓環放火焚燒。隔日上午,民眾以案件未得解決,沿街打鑼通告罷市,全市騷動,各處民眾如山洪爆發般的四面八方蜂湧而至,衝進專賣局台北分局,毆斃該局職員兩名,傷四名,物品及車輛一一被拋出路中,放火焚毀。下午一點後,一陣以鑼鼓為前鋒的群眾四、五百人趨向長官公署而行,遭衛兵舉槍阻止,旋聞槍聲卜卜,市民隨即死二人、傷四人。至此,情勢愈複雜,學生全部停課,機關團體員工逃走一空,店家遭搗毀,外省公務人員、憲兵、警察被毆打者為數不少。蜂起的民眾於二十八日下午佔據廣播電台(今臺北市二二八紀念館),向全台廣播緝煙血案。因此,三月一日起,事件迅速擴及中南部,全島騷動。
自台北發生騷動後,基隆市、台中市方面、彰化市、嘉義市、台南市、高雄市....等大市鎮,包括人口較少的縣轄市,幾日內亦繼起響應。以上各地的反應性質並不一致,有些地方確是武裝反抗,如嘉義由民眾、青年動員編制的民兵;台中由楊逵、鍾逸人、謝雪紅所整合的「二七部隊」;高雄的青年學生兵。有許多地方只是民眾控制警所武器槍械,維持地方治安,或要求駐軍繳械。再者,各地行動中參與的份子也相當複雜,包括有青年學生、戰後退伍軍人、台籍日本兵、失業者、地方領袖,但也有地痞流氓混跡其中。但絕非有計劃、有組織的武裝叛亂。28日下午市參議會代表全體及黃朝琴,赴公署面謁陳儀,商討對策,並要求下令禁止軍警開槍。3月2日下午,「二二八事件處理委員會」(以下簡稱處委會)假中山堂開會,決定變更開會組織,增加陣容,再次要求解散警察大隊。會議進行中,場外槍聲頻仍。 三月三日改組擴充後的處委會,會中決定成立以學生青年為主的「忠義服務隊」,以維治安,沒想到數天後,這些青年、學生竟成為國府軍槍下的犧牲品。就在此時,另有蔣渭川及學生等代表共四十餘人,面見陳儀,提出三點意見。三月五日,處委會正式通過組織大綱,明白接櫫「改革台灣省政治」的宗旨。組織大綱第一條:「本會定名為『二二八事件處理委員會』,以團結全省人民處理二二八事件,及改革台灣省政治為宗旨。」此時處委會已從治標的事件處理,走向治本的政治改革。自從事件爆發,陳儀數度召見蔣渭川,欲其出面安撫街頭民眾,制止暴動。蔣則提出政治興革,並要求陳儀保證勿向中央調兵,以免事態擴大。然而就在陳儀一再向蔣渭川保證不向中央請兵的翌日----三月六日,陳儀又數度呈報蔣介石,要求中央派兩師的軍隊來台「消滅叛亂」。豈料,中央的援兵一到,處委會立刻被陳儀視為非法組織而遭整肅。主要罪由,則是著名的「四十二條處理大綱」。不過軍隊未到,高雄屠殺已先登場,三月六日,高市二二八處委會推派代表,與高雄駐守鼓山要塞司令彭孟緝交涉,不料四人被綁,其中三人遭槍決,不久彭又令士兵下山包圍市府禮堂,並以機槍掃射屠殺與會人士。事後彭孟緝非但未受追究,反受蔣介石的贈勳頒獎。 三月八日下午,國府軍二十一軍增援部隊抵達基隆,憲兵第四團兩個大隊登陸基隆港。同時,二十一師三千名部隊也在高雄登陸。從此展開了一場「血的大肅清」。登陸的士兵對著碼頭工人與苦力,未加任何警告就用機槍掃射,數十名、數百名的工人應聲倒下。數百名被視為暴徒者,或足裸或手掌被貫穿鐵線,或三五人一組或十數人一組,統統捆成一團拋入海中。部隊掃過基隆後,當天晚上進入台北市。天未黑,行人已絕跡,門戶緊閉,十時之後,圓山方面突傳緊急機槍聲,接著馬路上皆是機槍、步槍的聲音,全市傳遍恐怖的噓噓子彈聲。處委會的開會地點中山堂,三月八日下午之後,頓然成為慘絕人寰的殺戮戰場。 八日下午正在處理各部門事務的學生、青年共兩百多名,被亂殺一陣。幾個女學生被抓住長髮,拋出窗外氣絕身亡。戴錶者、戴戒指者,被切斷手掌、手指,鈔票被搜光。部分市鎮,許多青年學生民眾一卡車、兩卡車的被捕捉而去,一去不回。許多家人或兒子,被迫在火車站前廣場觀看兒子或父親被槍決;基隆軍隊,割去青年學生二十六人之耳鼻及生殖器,然後用刺刀刺死;高雄將人釘在樹上,聽其活活餓死。屠殺方法,殘酷無倫。 陳儀當局自三月九日以後,即開始有計劃地逮捕台灣的知識菁英。教授、律師、醫師、作家.....地方領袖、社會名流紛紛被捕,或下落不名,或公然處決。如台灣第一位哲學博士台大教授林茂生、台灣本土金融先趨陳炘、報社社長宋斐如、高等法院推事吳鴻麒、律師公會會長李瑞漢和其弟李瑞峰、醫學博士施江南、阮朝日、黃朝生、廖進平、陳能通、郭章垣、陳澄波......等諸如上述菁英遇難冤死者,多不勝數。他們絕大部分多未涉及暴動,卻無故遇害。許多社會人士在相同的時間裡「巧合」的被誤殺,足見是一場有計劃的謀殺。經過數天的軍事行動,全島已受控制。但旋踵而來「寧可枉殺九十九個(柯遠芬語)」的「清鄉」及「綏靖」工作,又帶來了人人自危的恐怖氣氛。此次事件,究竟死傷多少人,至今仍難確定,「但至少有一萬人至數萬人之多」。 |